马光远：人民币为何暴跌，如何影响房地产和股市

2016年开年以来，人民币延续了去年年底一直跌跌不休的行情，截止1月6日，人民币中间价其实已经连续8日下调，1月6日更是走出了一波暴跌的行情，离岸人民币兑美元连破6.70、6.71、6.72关口，盘中最低跌至6.7242，日内跌近800点，离岸汇率创下2009年以来最低。

对于人民币汇率在2016年的走势，笔者在去年年底的展望文章中对人民币在2016年及以后的走势进行了仔细的分析，认为，由于：其一，随着2016年美联储正式进入常规加息时间，美元相对于人民币升值的趋势仍然存在，在美元升值的预期下，资本外流的压力仍然很大；其二，2016年中国经济进入真正的风险周期，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防范金融风险列为明年五项重点工作，高层多次强调要坚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这意味着，金融风险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将成不可忽视的重大因素，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对人民币的贬值形成压力；其三，在中国经济下行趋势仍然持续的情况下，中国的货币政策除了继续宽松，稳增长的压力将使降准降息会成为常态，这也会加大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其四，人民币加入SDR之后的国际化步伐将显著加快，面对汇率市场化、资本项目可兑换和货币政策独立性的“不可能三角”，选择人民币汇率贬值无论对中国经济，还是对人民币国际化都是现实的选择。

基于此分析，我认为，2016年人民币是否会大幅度的贬值，并不取决于中国货币当局的承诺，而完全取决于国内外一系列因素和中国经济自身的基本面。相对于人民币的汇率和资本流出，中国经济的稳定和复苏要远远重要的多，如果人民币人为维持高汇率，对于中国的出口，以及中国的制造业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和压力。因此，我认为，2016年，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就是大概率事件。最乐观的预计，贬值幅度在5%左右，最悲观的估计，人民币贬值应该在10%以上，如果2016年人民币贬值10%以上，则意味着人民币又重新回到了“7时代”。

本人从来不担心人民币汇率的涨跌，如果人民币的汇率能够反应中国经济的基本面，就应该让经济自身做主，而不应该为了某种次要的政策目的而去干预汇率。以去年“811汇改”以来的人民币贬值而言，在美联储货币政策出现历史性的转折，美元重回强势以来，人民币相对美元贬值是必要的。自2013年美联储决定退出QE以来，美元相对于1全球主要货币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升值，美元指数一度突破了100大关。在美元升值的同时，包括欧元在内的主要货币相对于人民币却在贬值，人民币的汇率不降反升。在中国经济持续下滑，货币政策维持较为宽松的情况下，这种有效汇率的上升使得中国的出口出现困境。刚刚过去的2015年，中国的进出口录得了多年来少有的惨淡的数据。前11个月，中国进出口比去年同期下降7.8%。其中，出口下降2.2%；进口下降14.4%。中国今年进出口数据糟糕，一方面和全球经济形势有关，但是另一方面和人民币汇率人为维持在不该维持的高位很大的关系。2013年年底以来，包括笔者在内的很多学者一直呼吁人民币顺应市场的预期贬值，早贬值比晚贬值要主动很多，可惜，真正贬值的举动仍然拖到了2015年的8月。

但是，对于人民币汇率的下跌，货币当局担心一旦形成趋势性的贬值，影响外界对中国经济的信心，于是一方面不断在外汇市场干预，另一方面不断发话传递当局干预汇率的实力，在各个场合表示“人民币不会形成趋势性的贬值”。去年为了稳定人民币的汇率，货币当局分别在8月份和11月强力干预，使得8月中国的外汇储备减少了939亿美元，创下单月外汇储备减少的最大记录，而11月外汇储备又减少了872亿美元，创下外汇储备减少的第二大月度数据。而在去年12月，美联储加息前后，人民币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十连跌”。12月11日，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发布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向外界传递出“未来央行将会在更大程度上追求人民币汇率对一篮子货币的有效汇率基本稳定”的信号，被解读为“人民币与美元离婚”。公布当天，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跌破6.56，创四年新低。

笔者一直强烈的呼吁，在人民币汇率的问题上，一定不要被“面子”所左右，人民币汇率强不见得就很光荣，人民币汇率贬不见得就很丢人。人民币汇率在一定程度上的贬值不仅有利于中国的进出口相关的行业，也有利于中国经济的复苏。中国的货币当局在拥有巨额外汇储备的情况下，对人民币贬值应该变现出足够的自信。汇率政策应该服从于经济大局，而不是服从于“面子”，人民币贬值可能导致资本流出，但这些因为人民币贬值而流出的热钱并不会影响中国经济的大局，国际资本对于中国经济是否有信心，是否留在中国，关键取决于中国经济自身，而不是靠强势的汇率吸引资金。

其实，在中国拥有巨额外汇储备，中国经济尽管面临困难，但依旧是全球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动力的情况下，担心人民币贬值不可控本身属于极度不自信的行为。适度的贬值对中国经济的好处远远大于对中国经济带来的风险。如果中国在货币政策上能够利用好“汇率”这个武器，“三率”齐动，某种程度上对遏制中国经济的下行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特别是，对于处在极其困难中的中国制造业、对中国的出口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提振，中国切不可放着“汇率”这个有力的工具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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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贬值对于中国的房地产，我在去年8月份人民币贬值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分析，最早的时候，在2013年9月份我在南都的专栏文章《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将对中国房地产造成致命的打击》中早有分析，人民币的贬值意味着以人民币计价的房地产价值的缩水，国际资本也会加速离开中国的房地产，但考虑到2016年，我们要举全国之力挽救房地产，大城市的房地产在政策的刺激下将会对冲人民币贬值对房地产的影响，但如果从10年的中期看，我还是建议高净值人士学习李嘉诚，出售国内的不动产，选择相对安全的美元和美元资产，确保财富的安全。

人民币贬值对股市的最大影响，就是资本的流出，但中国股市其实从来都不缺钱，缺的是对游戏规则的尊重，缺的是对投资者利益的保护，缺的是契约精神。贬值只是放大投资者对股市缺乏信心而已。

最后我想说，国际社会会不会信任人民币，选择人民币，关键在于中国未来能不能真正打破僵局，推动改革，推动创新，埋葬旧经济，用新经济给中国未来以信心，用制度变革夯实人民币的信心基础。而不是靠喊话和挥霍宝贵的外汇储备。中国经济如果完成凤凰涅槃，重回增长，根本无需担心人民币遭到抛弃。而如果改革一再拖延，外界对中国经济的信心销毁殆尽，不管有多少外汇储备，也挽救不了人民币。